——赏析季羡林《神奇的丝瓜》

　　▲浙江台州市路桥实验中学　章国华

　　周国平说：“灵魂是一颗成熟的童心。”读了季羡林先生的《神奇的丝瓜》，掩卷感慨良久，悸动于季老那颗成熟的童心能在现代社会舒展得那么细腻，更悸动于他那颗东方人特有的感悟心灵能这么巧妙地发现丝瓜生存的智慧。

　　现代人，主动或被动地奔波于赚钱与花钱之间，守侯在各种现代化的产品前，我们忘记了头顶还有星星在闪烁，漂泊在繁华似锦的物质世界里，我们忘记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功利色彩的植物生长所展示的平凡的精彩。

　　一棵丝瓜，平凡得可以忽略不计，正如文中所说，只是随意地播撒它的种子，大家只不过玩玩而已，但是丝瓜并没有因为人们对它的忽略，而放弃了展示它那超出人们意料的无限活力和生机。由瓜秧的纤细与瓜叶的肥绿巨大反差形成的不对称，始终能给我们惊喜的沉思。而更让我们感到神秘与惊喜的是：丝瓜的成长方式充满了巧妙与智慧，它能让无法承担重量的瓜停止生长，让处于有利地形的大瓜找到承担重量的地方，并让它享受成长的快乐，而且还能让悬垂的瓜找到平躺的合适位置。

　　文中作者在丝瓜智慧成长的原因与结果之间找到了合理的联系。也许最自然的事情是最神秘的，因为它的随处可见很容易让我们对它的存在熟视无睹，从而忽略了它成长中最美丽的生命细节。作者徘徊在丝瓜下面，像达摩老祖一样，面壁参禅，对智慧成长的丝瓜充满了困惑，一棵丝瓜也神秘地踏入了作者迷茫的思考疆域。丝瓜到底会不会思考，会不会用思想去指挥行动呢？“我”无法与丝瓜对话，自己感到了莫大的困惑，而丝瓜却无言静观，仿佛一个智者，一切都知道，但一切都不说。

　　应该说作为活在生命最高级塔尖上的人，我们是最有权利去感受生命，体验生命律动的，丝瓜生长的智慧也恰恰在于它毫不张扬的静默与自我约束的自由。而我们的生存却你争我逐地沉浮在繁华的商品与利益的纠葛中，于是生命中许多精彩的细节被现代生活所掩盖与遮蔽。丝瓜生长的智慧性体现的是自然的和谐之美，体现的是自然生命力竞争的有序与合理，但可悲的是我们对它们这种理想的生命状态却视而不见。作者最后富有机趣地说自己陷入了梦幻，越想越糊涂，而丝瓜却心中有数，这里深深地隐含了智慧相对性的理解：作为简单生命形态的丝瓜能处在和谐的生存环境中，而反观我们高等生命形态的人却陷入了思考的迷茫与生存的困境。从中我们可以透析到作者对非理性文化的渴望：我们人类真正要坚持的精神原则其实很有限，是我们人为的复杂打破了我们人类理想的生存状态。正如和谐的环境并不需要我们去保护，只要我们不去破坏；正如自由的环境并不需要管理任何人，只要我们每个人都管好自己。

　　季老拉近了两种生命的距离，与丝瓜进行了无言的对话。而微不足道的丝瓜也在季老那满蕴诗意的审美视角中找到了自己的文化质感。

　　周国平说：“人与人的碰撞只能产生生活的精明，人与自然的交流才能开启生命的智慧。”确实，对于自然感受的失落，对于生命中一些精彩细节的遗忘，使得我们现代人的心灵更加粗糙，从而也使我们的生活失去了一份诗意与惊喜。作者所开启的一双慧眼看到的正是生命细节中琐碎的诗意。

　　一位现代生态学家说：“人类是作为绿色植物的客人生活在地球上的。”确实，人对自然生命的疏远，导致了我们精神的退化。沙漠中让人惊喜的始终是可以发现一个有水的泉井与一片细小的绿色，现代人失落的也恰恰是在丝瓜的可口中去想象它叶子的苍翠欲滴。季老直面丝瓜的生命时，发现的也恰是一份久违而又近在咫尺的惊喜：惊喜于丝瓜随遇而安而又出乎意料的生命力；惊喜于丝瓜与世无争而又顽强不屈的适应力；惊喜于丝瓜和谐合理而又智慧简单的生存力。

　　从更深层次上讲：正如黑格尔在《美学》中所说：自然景物本身有一种独立的意趣，因为它们上面呈现出的是自然的自由生命，这就在也具有生命的主体心里产生一种默合感。其次客观事物的某些特殊情境，可以在心灵中唤起一种情调，而这种情调与自然的情调是对应的。人可以体会自然的生命以及自然对灵魂和心情所发出的声音，所以人也可以在自然里感到亲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作者的感悟与丝瓜发生了奇妙的融合，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以致作者感慨丝瓜似乎心中有数，只是无言静观而已。

　　在作者对丝瓜生命细节所发现的神秘与困惑中，我们可以用汪国真的诗句来回答：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