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某年某月的中午
地点：一个教师的家中
人物：母亲，吴兰，四十二岁，教师。
女儿，小鹃，十七岁，中学生。
舞台布景：一张旧式沙发，一张写字桌，一 把椅子
（吴老师抱一大叠作业本，手提公文 包，神情疲乏的上）
（开门进屋，坐在写字桌前，若有所思，看隐形照片）
（看完自语，低沉缓慢地轻叹）
母亲：大伟，你还记得吗？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结婚的纪念日。咱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我该怎样教她选择呢？唉！小鹃今天去填报高考志愿也该回来了。
（女儿背着书包，欢快地哼着“长大后我就成了你”上）。
女儿：（敲门）妈妈，开门那，我回来了！（母亲开门）（女儿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生日快乐！妈妈！
母亲：（接花，拥抱女儿）真是妈的乖女儿，快给妈妈说说你都报了些什么志愿。
女儿：（顽皮、诡秘地）嗯，先不告诉你，反正我报考的志愿肯定会使你满意的。
母亲：那当然，我的女儿能说会道，活泼大方，是天生一块节目主持人的料。让妈妈看看你报考的是……
女儿：您就放心吧！妈妈，瞧您辛辛苦苦工作了二十年，却只换来两袖青风，一生清贫，值得吗？
母亲：（正言厉色）小娟，不许你这么说，妈妈一生桃李满天下，我是心甘情愿做一辈子教师，你……你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这其中的苦与乐的。
女儿：（小声的自言自语）不，有一天我会体会到的。
母亲：（没听清，追问）你说什么，小鹃？
女儿：（含糊其词）哦，没……没什么……好了，妈妈，先别说这件事了。我渴死了，我喝水去了。（放书包下）
母亲：小鹃，厨房里有西瓜，你自己切来吃吧，啊！
女儿：（应）哎。
母亲：唉，这孩子，都十七岁了，还这样毛手毛脚，不爱收拾（收拾书包，散落报考表，母亲看表，表情颤抖）。
女儿：（出场）妈妈，这西瓜真甜，你也……
母亲：北京师范大学招生简章，北京师范大学，西南师范大学，东北……（表情转忧怒，颤抖）。
母亲：小鹃，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欺骗妈妈，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女儿：妈妈，你误会了，这张招生简章是张艳的，是她不小心错放到我书包里的。
母亲：你还撒谎，（打女儿）小娟，你……太让妈妈寒心儿了。
女儿：（抗争）妈妈，你刚才不是说，做教师很好吗？
母亲：你！
女儿：你也太专制了，我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人生选择，你不能安排我的将来。（欲出门）
母亲：小鹃，你别走，我……（温柔的）我的孩子。
女儿：（扑母怀抱）妈妈，你为什么不让我报考师范？为什么？你说呀！妈妈。
母亲：（忧伤地）孩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爸爸呀！
女儿：（不懈）我爸爸？我爸爸他怎么啦？妈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母亲：小鹃，你还记得爸爸的模样吗？
女儿：（茫然点头，看隐形照片）我……我只是每天在偷偷的看爸爸的照片，我不敢问，妈妈，我很想念爸爸。
母亲：你爸爸早就去世了（看隐形照片）这张照片我保存了十六年了。（抚摸女儿）你长得多像你的爸爸呀！（略停）这么多年了，关于你爸爸的死因，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女儿：妈妈，您……（母制止）
母亲：孩子，现在你也长大了，是该知道真相了。（母哽咽）（幕后主题曲音乐《长大后我就成了你》）二十年前，我和你爸爸大学毕业，不顾父母的反对，自愿到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去教书，我们是那里仅有的两名教师，可山里的人们太贫穷了，我们不仅要教孩子们读书，在假期还要带孩子们上山采药，背到很远的县城去卖了，买回新课本和教学用具……
女儿：妈妈，我能理解您和爸爸在那个环境里的艰难。（扶母坐下，轻轻为母捶背）
母亲：你爸爸常常要走很远的山路接送学生，（哽咽地）有一个下雨天，路上很滑很难走，你爸爸他……他伸出手手去，为拉起一个滑倒的学生，而他却摔下了山崖……（极度悲伤）。
女儿：（急切地）妈妈，我爸爸他……
母亲：乡亲们在山崖下找到了他，可他身边是一大片殷红的血……第二年，在那片鲜血浸过的地方，杜鹃花开得格外的红艳，为了纪念你的父亲，我把你的名字改作小鹃！（泣不成声）
母亲：你爸爸出事后，我们母女生活就更加艰难，我写信给你的爷爷奶奶，求他们原谅，我们当时的年轻冲动，求他们可怜我们的孩子。（苦笑）他们托了很多熟人，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把我们母女调回城里，但是，他们要我答应他们一个条件……
女儿：（急切地）妈妈，什么条件？
母亲：那就是，孙女长大后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再当教师。
女儿：妈妈，我……
母亲：小鹃，就算妈妈能允许你报考师范，你爷爷奶奶会答应吗？
女儿：可我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啊！（母亲欲言又止）妈妈，您以前征求过爸爸的意见吗？
母亲：（苦笑）这十七年来，咱们的生活条件太差，孩子，难道你还愿像妈妈一样过这种清贫的生活吗？
女儿：（摇头，感动地落泪）不，妈妈您给我的太多太多了，虽然我从没吃过山珍海味，也没穿过漂亮衣服，而你却教给了我那么多做人的道理。
母亲：（苦笑摇头）孩子！
女儿：妈妈，难道您就忍心教女儿去做我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吗？（深情地拥偎）
妈妈：主题曲《长大以后我就成了你》（从幕后徐徐地轻轻响起……）
女儿：妈妈，我从小就崇拜你，每当别人在我面前羡慕、赞美您的时候，我就梦想着做一名教师。
母亲：孩子，我的好孩子，妈妈明白你的心思，可我……
女儿：妈妈，如果爸爸在九泉之下有灵，他也会赞许我的志愿，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就是要做一个像你们那样平凡而又高尚的人。噢，我忘了，这儿有你的一封信。（从书包拿出信件）
母亲：（撕开信）小娟，你念给妈妈听吧！
女儿：（低沉缓慢地念！）
敬爱的吴兰老师：
我是您十八年前的学生小虹，也许您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我还有凤凰村的乡亲们却永远都不会忘记您和李大伟老师。（母女遥望远方，画外音）老师，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们在遥远的地方向您祝福，（稍顿）老师，我去年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回到了家乡，也将像您一样去托起明天的太阳。（主题音乐响起）我不愿做伟人与科学家，因为他们都是教师的学生。
女儿：（念）老师，我从小就没有了妈妈，是您给了我母亲般的关怀，您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老师，您就是我们最亲爱的妈妈……（音乐渐强）
女儿：（动情地拥抱母亲）妈妈！（追光定位）
（徐徐落幕）
剧终
一九九八年八月三十日 定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