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1976年最后一夜落下
荒凉的小草空空的山冈
春天在麦地里睡了
只有飞鸟从天空滑过
他们的翅膀纯净而欢乐
多么孤独的歌声在沉默的林间流淌
东南西北群山矮下去
燕子叼走腹中空空的童年
1983年到了
跳舞的脚尖就放下来走路
眼睛从教室的窗户望向天空
何许人料想过天空一样空芒的未来
1986年闹钟从高空跌下 从此停止转动
房子坏了 涌进来冰凉的暴雨和胆怯的沧桑
“什么东西划破双脚,
血液像泪水一样喷涌而出”
一碗中药又苦又黑
接连中暑的夏天蹲着
在稻草边呕吐
担子从左肩咬到右肩
红色上衣转身离去
世界熄灭身体的灯盏
从此两手空空
1989年11月一粒种子跌进地球深处
十年后在两行泪水里成为琥珀
“万人劝我将此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从未见过光亮的种子坚持等待春天
但永远错过春天
从未想过什么姿态可以赢得幸福
荒漠从四周逼近
向往雪峰的双脚一天天惶惑
1992年来到长江边
野菊花开了又败 成群的鸽子
像风一样掠过灰黑的瓦房
——曾经以为
那就是世界凌乱的隐语——
桥的下面 藏着冬天仅有的阳光
那一次次被水淹没的天堂
秋天行走在卖花的街
夏天逃亡在养鸟的巷
春天就呆立无语
一个名字越来越沉
曾经妄想封锁它的蔓延啊
日记里每个页码都种植着黑色的理想
1994年痛哭失声酩酊大醉
1995年鸟的翅膀跌进一场大火
1月在风中伫立
2月把坟墓建在如钩的月亮里
3月在山冈顶端沉默
7月骑马在大雨中狂奔
9月顺岁月之水漂下重庆
黑色的理想已经开始生长
孤独的抱紧书本和诗歌
在陌生的人群里躲闪狂奔逃亡
握过的手都先后退出房门
仅有一句话照亮1997年夏天的天空
一些梦被撕碎 一个人被火车撞碎
而他们在出事地点大声喧哗
1999年背着合同文凭和准备修补的希望
奔回那个名字的一个脚印里
燃起梦想的火
像一棵正常的小草积极生长
1999年11月7日跌碎在
人潮汹涌的街头
到处听见世界关门的声响
2000年春节飞机向南飞去
世界终于锁紧了最后一道窗
最后的泪水撒在一个陌生的肩头
高速公路的两边还是那空空的山冈
罂粟的花在2000年的废墟上冷笑
多么冰凉的风声
当黄昏到深夜在南北大道飞驰
多么沉重的黑暗
当深夜到天明在阳台伫立
2001年
噩梦开始、继续
还是醒来?
台灯整夜思量
屋外响起敲门的声音
2000、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