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时间:2009年7月1日 浏览数: 打印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走,再翻过一个山头,便能看见一座小镇静静地卧在群山之中,山是螺子黛,水是碧玉梳,在山水涵养中的小镇也孕育出一股说不出的灵气。“金玉盈门添富贵,华章初谱庆吉祥。”小镇名字,叫做金华。

  我出生在这里,生命已深深烙上了这里的印迹。小时候住在镇上的学校里,学校毗邻着两座寺庙,一名兜率,一名灵观。晨钟暮鼓伴着上下课的铃声,琅琅书声和着众僧的诵经声,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往寺庙里跑,因为寺庙里的老尼姑会笑呵呵地给我一块糖。也喜欢在中学里四处溜达,心中暗自希望遇到一两个父母的学生,给我买两毛钱一袋的桔子水。

  那小小的小镇呵!小到每一棵树我都熟识于心,小到每一张脸都清晰可辨,小到从镇东走到镇西要不了20分钟,然而它却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记忆的主角是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穿着劣质的黄色胶底鞋在不停奔跑,跑过春天山上昂首怒放的桃花林,跑过夏天涪江之畔硌脚的卵石滩,跑过秋天散发着麦子成熟香气的原野,跑过冬天为新的一年虔诚祈福的善男信女们的庙宇。哒哒哒,哒哒哒,胶底鞋踩碎了稀薄的空气,荡起一圈圈透明的涟漪,光影重叠变幻,叠映在今天,化作刻在心上永世的皱痕。

  我把故乡弄丢了。每当我对这坎坷陡峭的山路感到瑟缩时,每当我对着八仙桌上亲戚们烹饪的饭菜停箸时,每当我对着门口只挂着空化肥袋蹲坑旁就是猪圈厕所却步时,我都这样对自己说。虽然我从未在这里居住过,但这里是我父辈出生生长的地方,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抛弃了祖祖辈辈对大山的情结?怎么可以迷失在虚荣的浮华里而抹煞掉关于大山的一切?

  原谅不了自己。

  变的不止是自己,漫步在小镇上,一切景物都熟悉又陌生。汽车站后面的山头是儿时的乐园,现在被伐只剩稀稀拉拉的几棵树;幼儿园被推倒了准备重建,还依稀可以看到断砖残瓦上破碎的彩色图案;江边的卵石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冰冷坚固的大堤。还有,还有那山坳里的老屋,就在几天前,不知是粗心的路人扔掉的烟蒂还是顽皮的孩子燃放的鞭炮引燃了屋旁的稻草,那低矮敝陋却又独一无二的老屋就这样被烧得只剩下几根漆黑的屋梁。

  此去经年啊!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无边的沉默如沼泽般要将我包裹吞噬。此时,耳畔却悠悠地响起了一首清亮的歌,那是在我离乡八年中一直未曾忘却的小学校歌的旋律。

  金华毓秀,涪水灵钟,好栽桃李傍红宫。照我明月,沐我清风,此时正好用功。宇宙育我陶冶,云霞荡我心胸。书台伯玉①,海内文宗,快努力,快努力,履范追风……

  注:①.陈子昂字伯玉,出生在四川省射洪县书台乡,现有衣冠冢。

  (指导教师:王志英)